腊月二十刚过。

奶奶就搬出了石磨。

糯米在清水中泡得发亮。

磨出的米浆像绸缎。

灶台升起白雾。

大铁锅里熬着麦芽糖。

糖浆在竹筷上拉出金丝。

我们偷偷蘸着吃。

手指被黏住。

换来奶奶的嗔怪。

守岁夜的鱼灯

除夕天未暗。

祠堂前的空地上立起竹架。

爷爷用彩纸糊出锦鳞。

我在鱼肚里放蜡烛。

火光一跳一跳。

像活了的红鲤。

百盏鱼灯游过长街。

领头的龙灯有三丈长。

锣鼓声震落梅花瓣。

邻居阿婆往我兜里塞冻米糖。

糖上沾着她的祝福。

零点鞭炮炸响。

爷爷说：“灯越亮，路越明”。

祠堂里的规矩

初一清晨。

我被妈妈摇醒。

换上新衣去祠堂。

青石阶被露水打湿。

檀香萦绕在梁柱间。

族长念祭文时。

我盯着供桌上的米塑。

猪头贴着红纸。

鲤鱼昂首摆尾。

其实是年糕做的。

叩首要三跪九拜。

爸爸悄悄扶正我的腰。

转身时撞到堂哥。

他口袋里滚出板栗。

我们憋笑憋得发抖。

正月里的味道

初七要吃羹汤。

七种蔬菜切得细碎。

外婆说这是“七宝羹”。

吃了耳目聪明。

我最爱芋头丸。

炸得金黄酥脆。

咬开烫到舌尖。

还是忍不住吃第二个。

十五的元宵不同。

滚烫的芝麻馅里。

藏着碾碎的陈皮。

咬到时有惊喜。

灯火渐远时

正月十八收灯夜。

鱼灯在河面漂流。

烛火映着波纹。

像星星落进水里。

奶奶收起红灯笼。

说：“明年它会更亮”。

我舔着最后的糖画。

糖的甜缠着年的暖。

一直甜到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