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拿着一件我的旧校服。

胳膊肘的地方磨破了。

是一个小洞。

像调皮的眼睛。

她翻出针线盒。

铁盒子有点旧了。

打开时吱呀响。

里面彩色的线团。

像彩虹住在里面。

她选了蓝色的线。

和我的校服很配。

针尖闪着光。

她眯起眼睛。

慢慢地把线穿过针眼。

一次，没成功。

两次，线头分叉了。

她轻轻抿了抿线头。

第三次，终于穿了过去。

那一刻，她笑了。

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开始缝补。

针在布里穿梭。

上一下，下一下。

她的手很稳。

线随着针走动。

发出细微的声音。

嘶——嘶——

像春蚕在吃桑叶。

我坐在她身边。

看着她专注的样子。

她的睫毛垂下来。

灯光勾勒出侧脸。

那么温柔，那么安静。

仿佛全世界。

都凝固在这一刻。

我突然发现。

妈妈的手不再光滑。

有一点粗糙。

那是岁月的痕迹。

是洗衣服的手。

是做饭的手。

是摸过我额头的手。

也是现在为我补衣服的手。

洞慢慢消失了。

蓝色的线覆盖了破损。

变成了一朵小花。

妈妈打了个结。

用牙齿咬断线头。

她把衣服举起来。

对着灯光仔细看。

“好了。”她说。

我接过衣服。

补丁平整又结实。

完全看不出破过。

我把衣服抱在怀里。

闻到阳光的味道。

还有妈妈的味道。

那是一种安全感。

仿佛只要妈妈在。

什么都能修好。

什么都能变好。

晚上我穿着这件衣服睡觉。

梦里，我变成了一只小鸟。

妈妈用温暖的羽毛。

补好了我折断的翅膀。

后来我慢慢长大。

校服早已穿不下。

但妈妈补过的那件。

一直留在衣柜里。

每次看到那个补丁。

就想起那个晚上。

想起灯光下的妈妈。

和那双不知疲倦的手。

如今我也当了妈妈。

学会了补衣服。

每当拿起针线。

就会想起我的妈妈。

原来母爱就是这样。

一针一线。

细细密密。

把我们人生的缺口。

都缝合成最美的图案。

衣服会旧。

但爱永远不会。

它藏在每一个补丁里。

藏在每一道针脚里。

成为我们心中。

最柔软也最坚硬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