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刚打鸣。

我被窗外锣鼓声惊醒。

一骨碌爬下炕，扒着窗台望——

村口老槐树下，社火队正在集结！

集结·盛装

爷爷系紧羊皮鼓带。

隔壁虎子哥脸上画着黑黄斑纹。

他扮的是金钱豹。

玲子姐头戴雉鸡翎，红衣绿裤像朵牵牛花。

王奶奶往我额头点朱砂：“小娃娃沾了社火灵气，一年聪明！”

巡游·热浪

鞭炮炸响！

锣鼓铙钹震得麻雀乱飞。

舞龙队小伙子赤膊上阵。

金龙在他们手中翻腾。

它追逐着红绣球，忽左忽右。

龙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高跷队过来了。

“孙悟空”金箍棒转得呼呼生风。

他忽然单脚独立，朝我眨眨眼。

秧歌队扭得像风吹麦浪。

爷爷敲鼓的手臂肌肉绷紧。

汗珠从他花白的鬓角滚落。

鼓点越来越急。

咚咚锵！咚咚锵！

我的心也跟着跳起舞。

paused·温情

巡游到村小学门口。

校长端着红枣茶走来：

“老哥，歇会儿润润嗓子。”

鼓声暂歇。

虎子哥摘下豹头面具，头发湿漉漉。

他咕咚咕咚喝掉半缸子茶。

玲子姐塞给我一块芝麻糖：

“跟紧点，待会要转场了。”

灯火·不夜

夜幕降临。

灯笼把晒谷场照得通红。

傩戏开场了！

戴面具的“神灵”们踏着古老步伐。

他们驱逐邪祟，保佑丰收。

火花在黑暗中飞舞。

最后是所有孩子最期待的——钻龙身！

我们从龙头下鱼贯而入。

触摸飘垂的龙须。

穿过布满竹肋的龙腹。

从龙尾钻出来时，个个脸蛋红扑扑。

老人说这样能祛病消灾。

余韵·传承

社火结束后第三天。

我在爷爷屋里发现一本手绘册。

泛黄纸页上画着各种社火脸谱。

“这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

爷爷抚摸着册子轻声说。

他翻开一页：

“你看，这是忠勇的红脸关公。”

又翻一页：

“这是狡黠的白脸曹操。”

墨迹虽已褪色，笔触依然传神。

那个周末，爷爷开始教我画脸谱。

先从最简单的三块瓦画起。

他说：“社火不光是热闹。”

“更是咱老百姓的史书。”

尾声·生根

第二年春节。

我已经能帮王奶奶画简单的花纹。

当鼓声再次响起。

我举着刚画好的小狮子面具冲进队伍。

红绸在风中飘扬。

唢呐吹得云朵都在抖动。

这支千年的歌谣，正通过我们的手，继续响彻黄土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