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黄昏，我总会想起外婆。

想起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的身影。

那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那棵树，那个人

老槐树的年纪比外婆还大。

树干要两个小孩才能合抱。

树皮粗糙得像外婆的手。

每年槐花开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香的。

但外婆从不在意花香。

她在意的，是树下那条通往远方的小路。

清晨到日暮

天刚蒙蒙亮，外婆就起床了。

喂鸡，扫地，生火做饭。

做完这些，她就会搬个小凳子坐到门口。

手里纳着鞋底，眼睛却望着路口。

一针，一线。

一眼，又一眼。

针脚密密麻麻。

目光深深浅浅。

中午，她简单吃口饭。

然后又坐回那里。

有时绣朵花，有时补件衣。

但手里的活计总是慢的。

目光总是快的。

快得像要追上什么。

雨天，她也在

记得那是个下雨天。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瓦片上。

我劝外婆：“别去了，这么大的雨。”

她却摇头：“万一他今天回来呢？”

她撑着一把旧伞。

伞骨已经锈了，伞面泛着黄。

她就那样站在雨里。

像一个执拗的哨兵。

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却浑然不觉。

只是望着，望着。

望着雨幕深处。

望着那个永远不会在雨天出现的身影。

后来我懂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外婆等的，是她在城里打工的儿子。

我的舅舅。

他一年只能回来一次。

就是过年那几天。

其余的三百多天。

外婆都在等待。

她用等待，丈量时光。

用目光，抚摸思念。

槐花又开了

今年槐花开得特别早。

外婆却不能再站在树下了。

她躺在床上，依然望着窗外。

目光穿过玻璃，穿过时光。

依然望向那条小路。

只是目光变得柔软。

像傍晚的光，暖暖的，柔柔的。

舅舅终于回来了。

不再是过年，而是在一个平常的周末。

他握着外婆的手。

外婆笑了。

那笑容，比槐花还甜。

守望的意义

现在我明白了。

“望”不只是眼睛的动作。

它是心的朝向。

是爱的方向。

外婆望了一辈子。

望白了头发，望弯了腰。

但她从不后悔。

因为望本身就是一种陪伴。

即使相隔千里。

目光也能抵达。

爱也能相连。

就像炊烟，总要向上。

就像河流，总要向前。

守望的人，总要望向远方。

那是希望的方向。

是爱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