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第一次走进教室时，阳光正透过窗棂。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她穿浅蓝色连衣裙。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她声音清脆，“也是你们的班主任。”

粉笔灰簌簌落下。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笔画舒展，就像她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老师。六年级刚开学。蝉鸣还很热闹。

特别的晨读课

陈老师的晨读课很特别。

她不让我们正襟危坐。可以站起来读。可以走到窗边读。甚至可以小声讨论。

“文字是有生命的。”她说，“要用心感受。”

那天我们学《月光曲》。她关掉教室的灯。拉上窗帘。只留一道缝。光斜斜地照进来。

“现在，想象你们就在莱茵河边。”

她按下录音机播放键。钢琴曲流淌出来。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如水的旋律漫过教室。

“听到皮鞋匠的联想了吗？”她轻声问，“月光照耀下的波涛汹涌的大海。”

我们闭上眼睛。真的看到了月光下的海。波光粼粼。浪花拍岸。

从那以后，我知道语文课可以这样上。像一场旅行。每次都去不同的地方。

作文本上的彩虹

我的作文一直不好。总是凑不够字数。

那次写《我的理想》。我写了三行。实在写不下去了。

“我想当科学家。”就这一句。然后空白。

作文本发下来时，我愣住了。陈老师用红笔画了道彩虹。从第一行画到最后一行。

彩虹下面有行小字：“科学家也要会说故事呀。告诉我，为什么想当科学家？”

第二天，我交了满满一页纸。写爸爸是农技师。他用科学方法帮乡亲们增产。写我想发明更好的技术。

陈老师的批语更长：“真棒！你已经是小科学家了——会用文字传递理想。”

那个本子我还留着。虽然已经泛黄。但彩虹依然鲜艳。

放学后的教室

有次我值日。走得晚。

经过办公室，看见陈老师还在批改作业。台灯的光勾勒出她的侧影。那么专注。

她发现我，招招手：“来得正好，帮我听听这个句子通顺吗？”

是她正在写的教学笔记。

“最好的教育不是灌输，是点燃火焰。”她念道，“你觉得六年级的孩子能懂吗？”

我点点头。其实不太明白。但觉得这句话很美。

现在我知道了。她就是在点燃火焰。用她的方式。温柔又坚定。

毕业那天

拍毕业照时，陈老师站在我们中间。

她还是穿浅蓝色连衣裙。和开学那天一样。

快门按下前，她突然说：“记住啊，你们是我最棒的一届学生。”

大家都笑了。每届学生都这么说。

但她是认真的。我看见她眼里的泪光。亮晶晶的。

后来班长偷偷告诉我们。陈老师的孩子还小。为了带我们毕业班。她每天早出晚归。常常顾不上自己的孩子。

永远的六年级

如今我也快毕业了。回想起六年级。总觉得特别明亮。

像被一束光温暖地照着。

那束光来自陈老师。来自她的语文课。来自作文本上的彩虹。来自放学后的交谈。

她教会我们的不只是知识。更是如何感受美好。如何表达自己。如何成为更好的人。

前几天整理旧书。翻出六年级的作文本。翻开第一页。陈老师的字迹映入眼帘：

“希望你永远保持好奇心。像科学家探索世界那样。去探索文字的魅力。”

窗外，阳光正好。就像六年级的那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