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珠

六点钟的操场。

露珠在草叶上打滚。

我们踩着白线跑步。

脚步声噼里啪啦。

像爆裂的豆子。

隔壁班的男生总跑第一。

他的校服后背湿了一大片。

像幅地图。

女生们悄悄议论：

“他会不会飞？”

那时不知道。

有些距离，

跑再快也追不上。

午休•麻雀

食堂的菜今天咸了。

我们把青椒偷偷埋进米饭。

像藏宝藏。

两只麻雀在窗台吵架。

一只说：“我的！”

另一只说：“我的！”

我们学它们叽叽喳喳。

直到生活委员瞪眼睛。

现在经过食堂窗口。

居然想念那个味道。

还有那只霸道的麻雀。

黄昏•粉笔灰

值日生的傍晚。

粉笔灰在夕阳里跳舞。

金色的，慢悠悠。

我在黑板角落画小太阳。

同桌添了几朵云。

后面的同学加上彩虹。

最后变成全班签名板。

班主任走进来。

举着手机拍照：

“留着给你们二十年後看。”

那天没人急着回家。

我们坐在课桌上。

看粉笔灰慢慢落下。

像一场不想停的雪。

夜修•萤火虫

初三晚自习突然停电。

教学楼“哇”的一声。

然后响起各种鬼故事。

有人打开手电筒照下巴。

装僵尸跳来跳去。

班长带头唱跑调的歌。

窗外飞来萤火虫。

一点，两点，好多点。

落在摊开的练习册上。

像会动的标点符号。

来电时大家有点失望。

但那个萤火虫夜晚。

比任何灯光都亮。

毕业•花瓣

拍毕业照那天。

木棉花正飘絮。

白白软软的，像云朵碎片。

我们互相在校服上签名。

马克笔的味道很浓。

有人说：“别洗掉啊。”

其实都知道会褪色。

摄影师喊“茄子”时。

一片花瓣落在我肩上。

轻轻的，没声音。

像青春的句号。

后来

跑步第一的男生去了体校。

画彩虹的同桌学了美术。

装僵尸的那个当了主播。

每个昨天都变成故事。

装在薄薄的毕业相册里。

但有些东西不会老。

比如露珠的凉。

比如萤火虫的光。

比如那天肩上的花瓣。

它们躲在记忆角落。

偶尔探出头来。

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