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奶奶端着麦芽糖走进厨房。“让灶王爷嘴巴甜一点。”她笑眯眯地说。糖瓜粘住灶王爷的嘴，只说甜话。

福州街头挂起红灯笼。三坊七巷最热闹。老榕树下，铺开红纸写春联。墨汁的味道，混着茉莉花香。我在旁边学磨墨，爷爷的手稳稳握着笔。“福”字要倒着贴。福到，福到！

二十九这天，全家一起大扫除。妈妈擦玻璃，爸爸搬花盆。我把旧课本整理好。奶奶说：“除旧迎新，把晦气都扫走。”阳光照进来，地板发着光。

除夕早晨，妈妈系上围裙。她要做年糕。“年年高升。”奶奶在旁边指导。糯米粉洒得桌上白白的。我的任务是摆红枣，排成小花图案。蒸笼冒着热气，满屋甜香。

年夜饭摆满圆桌。必有太平燕。奶奶说：“吃太平燕，保一年平安。”鱼丸在汤里浮沉，像白色珍珠。佛跳墙用小火煨着，香气扑鼻。我最爱芋泥，甜甜滑滑。

晚上八点，春晚开始。但爷爷更爱听伬唱。软软的音调，像在讲故事。窗外偶尔响起鞭炮声。虽然禁燃，远处还有零星噼啪声。

十二点整，妈妈下饺子。爸爸打开大门：“开门大吉！”冷风混着爆竹味涌进来。我咬到包着的饺子。“财运最好！”奶奶摸摸我的头。红包一个接一个递过来。

大年初一穿新衣。妈妈给我系红丝巾。先去三坊七巷看舞龙。锣鼓喧天，金龙翻滚。然后爬鼓山。登高望远，整座城都在脚下。江水像绿带子。

最特别的是“做夏”。邻居端来一碗锅边糊。“初二请你们来我家！”妈妈满口答应。福州人重人情味。走亲戚，收红包，口袋渐渐鼓起来。

元宵节更热闹。南后街的花灯亮如白昼。兔子灯、莲花灯，还有数字造型的。我提着小桔灯，火光一跳一跳。汤圆有甜有咸，我爱花生馅的。

正月二十九是“拗九节”。妈妈熬拗九粥。红枣、花生、荸荠煮得烂烂的。她盛一碗给外婆：“拗九节快乐！”外婆眼睛弯弯的。孝道代代相传。

年过完了，茉莉花开始打苞。书包里还有红包的余温。奶奶收拾着春联碎片：“明年春节会更热闹。”我点点头。福州的年味，留在记忆里，甜如麦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