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跑在我前面。

短发被风吹得竖起，书包在背后一跳一跳。白球鞋哒哒敲着水泥地，像在打拍子。我拼命追，却总差着三五步。

“快点呀！”他回头喊，牙齿白得晃眼。

这就是小林。我的同桌，我的邻居，我追不上的小伙伴。

清晨竞速

每天七点十分，他家铁门“哐当”一响，我就知道该出发了。

“今天肯定比你快！”我系紧鞋带。

“赌什么？”他眯眼笑，“输的人买泡泡糖。”

我们像两支箭射向街道。他总能找到最近的路——穿过早点摊的热气，绕过晒太阳的花猫，在邮局门口突然左转。我学着他的样子跳跃躲闪，却总是慢半拍。

校门在望时，他总会减速等我。

“平手？”他喘着气问。

我知道他让着我。那包西瓜味泡泡糖，最后还是分我一半。

课堂内外

数学课，他坐得笔直。老师提问，他“唰”地举手，答案脱口而出。我悄悄碰他胳膊：“怎么算的？”

他抓起铅笔，在草稿纸上“沙沙”画图。线条干净，步骤清晰。“懂了吗？”他眼睛亮亮的。那眼神，比得满分还骄傲。

美术课换我教他。他皱眉盯着画纸，橡皮擦把纸都磨毛了。“云怎么画？”他苦恼地问。我接过笔，轻轻抹出轮廓。“要轻，像真的云一样。”他认真点头，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影。

午休时光

操场东边有棵大槐树。那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他三下两下爬上粗枝，伸手拉我。我们并肩坐在树杈上，晃着腿。

“将来你想做什么？”他问。

“画家。你呢？”

“科学家。”他折断一小截树枝，“造会飞的汽车。这样上学就不会迟到了。”

我们都笑了。阳光透过树叶，在我们身上洒下跳跃的光斑。

书包里总有惊喜。有时是他妈妈做的煎饼，有时是我带的橘子。分享食物时不必说谢谢，这是我们的默契。

风雨同路

那个雨天，我永远记得。

放学时突然暴雨倾盆。我没带伞，在走廊发呆。

“走！”他把书包顶在头上，“跑回去！”

我们冲进雨幕。水花在脚下炸开，校服瞬间湿透。跑到小卖部门口，他忽然停下，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五块钱。

“吃冰棍吗？”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雨天吃冰棍？没等我反应，他已经举着两支绿舌头回来。我们站在屋檐下，嗦着冰棍看雨。世界模糊成一片，只有手里的凉意无比真实。

“其实，”他忽然说，“我知道你每次都让我。”

我愣住了。

“但让你高兴，我也高兴。”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那一刻，我发现这个风一般的少年，心里藏着整片海洋。

相约明天

现在，我们依然每天赛跑。

他依然快我三步，依然回头催我。但我不再着急。有些距离，刚好够看见他飞扬的发梢和挺直的背影。

我们知道快要毕业，知道可能去不同的中学。但这没什么好怕的。

“中学门口见！”这是他今天早上的话。

我点头。无论他跑得多快，总会回头等我。无论将来多远，我们还是会在同一棵树下分享午餐，在同一场雨里吃冰棍。

他是风，我是追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