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排坐着。

手心里全是汗。

不是因为天气热。

下午四点。阳光正好。

是因为手里那张成绩单。

数学。68分。

红色的数字像刺。

完了。"我低声说。

你转过头。笑了。

折飞机吧。"你说。

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

对折。压平。再折机翼。

动作熟练得像呼吸。

给它起个名字。"你说。

我盯着纸张的纹路。

叫它‘勇气号’。

你点点头。把纸飞机递给我。

飞走的不只是纸。

还有你的害怕。

深吸一口气。

抬手。扬臂。抛出。

纸飞机在空中划出弧线。

乘着初夏的风。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那一刻。

我突然明白了。

成绩单上的数字。

它很重要。但又不是全部。

就像你教我的。

跌倒了就折个纸飞机。

把烦恼折进去。

然后用力抛向天空。

教室里。

我们在课本的空白处。

偷偷画下纸飞机的航线。

从第一排到窗台。

从讲台到吊扇。

每个航线都是一次冒险。

你把机头折得尖尖的。

说这样能冲破乌云。

我把机翼折得宽宽的。

说这样能飞得更稳。

我们是不一样的。

但我们都爱纸飞机。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

我们比赛谁的飞机飞得远。

你的飞机总是直直向前。

像你一样目标明确。

我的飞机喜欢转圈。

在风中舞蹈。

最后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你说我的飞机不守规矩。

我说你的飞机太着急。

我们争论。然后大笑。

谁赢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们都在飞。

最难忘那次。

我的飞机卡在了梧桐树上。

那么高。伸手够不着。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

你二话不说。

蹲下身子。

踩着我上去。

我犹豫着。

你催促："快点。

我踩上你的肩膀。

你慢慢站起来。

晃晃悠悠。但很坚定。

终于拿到了。

那架小小的纸飞机。

在你手心里。

变得格外珍贵。

后来我们毕业了。

各奔东西。

去年的同学聚会上。

我又见到了你。

你变了模样。也变了声音。

但眼睛里的光没变。

聊起小时候的事。

你突然从口袋里。

掏出一张纸。

熟练地折了起来。

还是当年的手法。

还是当年的你。

来。"你把折好的飞机递给我。

我们走到窗前。

外面是城市的夜空。

没有操场。没有梧桐树。

但风还在。

我扬起手臂。

纸飞机飞出窗外。

消失在夜色里。

我们都知道。

它不会再回来了。

就像我们的童年。

但有些东西留下了。

比如勇气。

比如友谊。

比如相信自己的力量。

现在我也成了老师。

面对垂头丧气的学生。

我会递给他们一张纸。

折个飞机吧。"我说。

看着他们困惑的眼神。

我会讲起那个下午。

讲起梧桐树。

讲起一个叫"勇气号"的纸飞机。

最重要的是。

我会告诉他们。

人生不像数学题。

没有标准答案。

有时候。

你需要一张纸。

一点想象力。

还有一个愿意蹲下。

让你踩上肩膀的朋友。

这样。

你就有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