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顺着窗玻璃滑落，画出弯弯曲曲的水痕。我盯着讲台上那盆绿萝发呆，叶片被雨水洗得发亮。这是六年级下半学期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午后，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距离毕业，只剩不到一百天了。

粉笔灰在阳光里跳舞。

数学老师的声音忽远忽近。

同桌小雅传来一张纸条：“放学去小卖部吗？”

我点点头，鼻子突然有点酸。

去年这时候，我们还为体育课被占愤愤不平。现在却盼着老师多讲几分钟。就连最讨厌的广播体操，也变得珍贵起来。当《七彩阳光》的旋律响起，我们故意把动作做得很夸张。笑声飞出操场，惊走了榕树上的麻雀。

小卖部的阿姨还是老样子。

“两根棒棒糖，一包虾条。”

她笑眯眯地找零钱：“都快毕业啦。”

我们咬着糖，甜味在舌尖蔓延。可是这份甜里，掺杂着说不清的滋味。

课桌右上角贴着准考证号。

橡皮屑堆成小山。

班主任说：“把‘时光’写成作文题吧。”

我转了转笔，忽然写不出一个字。

拍毕业照那天，太阳明晃晃的。

摄影师喊着：“三、二、一——”

六十张笑脸定格在初夏的风里。

后排男生偷偷比耶，裙摆被风吹成花朵。

我们拉勾约定：

“就算去了不同中学，也要常联系。”

手指紧紧缠在一起，像永远不会分开的藤蔓。

整理书包时，掉出一堆宝贝：

演算纸折的千纸鹤、明星贴纸、传过的小纸条。

妈妈说要清理掉，我偷偷塞进铁盒最底层。

那里藏着整整六年的光阴。

最后一次值日，我擦得很慢很慢。

黑板槽里的粉笔灰，像下了场细细的雪。

透过干净的窗户，看见一年级新生追着跑。

他们那么小，小得让人羡慕。

离别不是突然发生的。

它藏在越来越薄的日历里，

藏在写满祝福的同学录里，

藏在终于要说出口的“再见”里。

当我们扔起学士帽，

当帽穗扫过睫毛，

当快门声淹没在欢呼声中——

我突然明白，有些结束其实是开始。

像蒲公英种子乘风远行，

像溪流终要奔向江河。

这个夏天，我们不说 goodbye。

只说：

“嘿，路上小心。”

“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