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在阳光里慢慢飘。王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她说：“这是我们最后一节课。”我忽然发现，粉笔的笑脸和老师眼角的皱纹，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同学们交换着同学录。

小美的本子是星空封面。她让我写在第一页。我握着笔想了很久，最后画了一朵云。因为她总是望着窗外的云发呆。她说云像棉花糖。我说云像会飞的羊。

操场上，我们玩老鹰捉小鸡。

李老师当母鸡。我们紧紧抓着前面同学的衣服。跑起来的时候，风把头发吹乱。笑声飘得很高。现在的李老师剪短了头发。她说这样跑起来更方便。

食堂的饭菜格外香。

张师傅多给了我一块红烧肉。他说：“多吃点，毕业了就吃不到啦。”我端着碗，看见他围裙上的油渍像一幅地图。

图书馆的书静静立着。

那本《夏洛的网》被翻得很旧。我在最后一页发现一行铅笔字：“友谊地久天长。”字迹很浅。像怕被人发现，又怕永远没人看见。

放学铃声还是响了。

但不是平日的急促。它拉得很长。像舍不得我们走。同学们慢慢收拾书包。没有人急着冲向门口。

我们约定要常联系。

在校服上签满名字。蓝色黑色红色的字迹交织。像我们的六年时光。密不可分。小胖在校服背后写：“别忘了我的辣条。”

王老师站在教室门口。

她和每个同学拥抱。轮到我的时候，她在耳边说：“要勇敢啊。”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粉笔味。还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走出校门时，我回头看。

教学楼站在夕阳里。每一扇窗户都像含泪的眼睛。我突然明白，有些地方离开后才成为故乡。

那天晚上，我梦见教室。

黑板上的笑脸没有擦掉。同学们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王老师正在讲台上板书。粉笔嗒嗒地响。像时光在走动。

早晨醒来，枕边湿了一小块。

我拿起那张全班合影。每个人都笑得很用力。仿佛这样就能把快乐定格。我把照片放进新书包。带着它走向新学校。

成长就是不断告别。

告别一年级的拼音卡片。告别三年级的蝴蝶标本。告别六年级的我们自己。但告别不是忘记。是带着美好继续前行。

如今我还会经过母校。

有时听见里面传来读书声。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围墙边的梧桐树更高了。它见证着一批批孩子到来。又目送他们离开。

黑板上的笑脸会被擦掉。

但记忆不会。它像种子埋在心底。在某个清晨突然开花。提醒我们曾经拥有那样纯粹的时光。拥有那样不舍的告别。